第一次見到“高老頭”,我就愣住了,陽光透過教室玻璃灑進來,照在他身上,他站在講臺上,腦袋幾乎和講桌平齊,清清瘦瘦的身形裹在發(fā)白的襯衫里,后背像彎月似的微微弓著。
他笑瞇瞇地看著我們,問:“猜猜我姓什么?”
教室里炸開了鍋,有人喊“矮老師”,有人猜“小老師”,有人猜“田老師”,他只是笑著搖頭,眼角的皺紋都彎成月牙了。直到我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時,他才抬手扶了扶眼鏡:“我個子不高,但姓高?!痹捯魟偮洌恢l小聲嘀咕了句“高老頭”,惹得全班大笑。我心里想,的確有點兒像。
“高老頭”個子不高,但是能量卻大得很,瘦小的身軀里仿佛藏著一座小火山,講課時聲音清亮得能穿透整間教室。學(xué)《望廬山瀑布》那天,他放下課本,雙臂猛地張開,佝僂的脊背竟也挺得筆直?!帮w流直下三千尺”!他模仿古人,捋著不存在的長須,晃著腦袋,“疑是銀河落九天”!那雙眼睛亮得驚人,仿佛真有銀河傾瀉而下。我們趴在課桌上,望著他單薄的影子被陽光拉得老長,恍惚間竟覺得,講臺上站著的不是瘦小的高老師,而是仗劍天涯的詩仙。
那天體育課,我被石子絆倒,膝蓋滲出鮮血,疼得直掉眼淚。正不知所措時,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高老師弓著背沖過來,眼鏡歪斜著,發(fā)絲被汗水黏在額頭。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我。他佝僂著背,像棵為我遮風(fēng)擋雨的大樹。在醫(yī)務(wù)室消毒水的氣味里,他輕聲哄著我:“這點兒傷算什么?等傷口好了,咱們再去操場跑十圈!”
還記得我有次偷偷拿了同桌的新型鉛筆刀,同桌誤以為我想偷走。其實我不想占為己有,只是想看一看。我不安地整個人縮在座位上。高老師沒在全班面前批評我,而是把我叫到辦公室。他輕輕拍著我的肩膀說:“做人比學(xué)習(xí)更重要,我知道你沒有偷拿的本意?!蔽腋澜忉屃俗约旱谋疽猓酪苍徚宋?。而高老師望著我們的眼神,比春日的暖陽還要溫柔。
原來真正的高大,從來與身高無關(guān)。那個總被我們叫作“高老頭”的高老師,永遠在我的心頭閃耀著溫暖的光。
?。ㄖ笇?dǎo)教師:高振榮)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5年07月10日 第04版
工信部備案號:京ICP備05071141號
互聯(lián)網(wǎng)新聞信息服務(wù)許可證 10120170024
中國教育報刊社主辦 中國教育新聞網(wǎng)版權(quán)所有,未經(jīng)書面授權(quán)禁止下載使用
Copyright@2000-2022 www.xhg3.com All Rights Reserved.